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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End-體面的假象


世界越進步,人心越退步。

視角

電影開場的螢幕比例是手機螢幕比例,是主角之一小女孩透過手機正在錄她媽媽,沒有人聲,只有打字。這是小女孩觀看視角,觀眾透過她的眼光去觀看,站在同一個視角。第二場是她養的老鼠,同樣是打字,她正在數落她媽媽怎樣討厭這隻老鼠。第三場則是監視器畫面,我們透過監視器剛好看到工地出事畫面,我們和監視器同一個視角。透過頭三場,作者完成他對當今人們觀看世界、生活等方式的觀察。

現在這個時代,社群網站與手機充斥,人們早就無隱私可言。一人一支手機不是即時錄下周遭所發生的經過就是自己正經歷的當下,再透過通訊平台向其他人分享,大家早已習慣讓其他人窺視自己的生活,我們已經自主放棄我們的隱私權。小女孩觀看方式與視角,我們並不陌生,我們似乎在日常生活中,多多少少做過同樣的事。如此觀看人、生活與世界的方式,也是現在年輕人普遍的眼光,就如同小女孩。她觀看對象甚至是她的母親,不用言語交談,透過打字讓觀眾知道她的想法,她似乎也正在與另一個人交談,敘述她所經歷的生活。而成人也逐漸變成如此行為模式,小女孩的父親與外遇對象也是透過即時通軟體,抒發彼此的情慾。我們同樣與父親或是外遇對象視角觀看他們打下露骨性慾文字。

監視器原本用來防止公共空間與公共事物發生事故時,能還原當下與真相,釐清糾紛。而當人手一支時,我們生活周遭似乎隨時隨地都有監視器,我們都在互相監視著。這樣的方式更是現代人溝通的方式。不再親身接觸他人,不再用言語交談,取而代之的是用機器觀看與交談。這樣的方式少了人的溫度,由有甚者,它成為一種對待人事物的冷漠行為,就如同小女孩,母親只不過是她手機裡一個被窺視的對象。

人本來就有偷窺的慾望。就如觀看電影也是一種偷窺。我們藉由窺視電影中角色們的生活來滿足偷窺慾。只是這樣的窺視如今已經延伸到我們真實生活,我們對待人事物的方式也因此改變,變得冷眼旁觀。

疏離

從視角的選擇就決定疏離是影片主要氛圍。從羅宏一家人的生活日常就能感受到「近在咫尺,遠在天邊」的距離。表面上每個人都很正常,私底下都有自己的問題。而彼此間雖然可以坐在一起吃飯,但都無法說心底話,各有各的心思。從喬治見到小女孩時,不知道這個孫女就能得知,小女孩的父親與小女孩和前妻關係不親,所以小女孩對這一家子來說像個陌生人。伊莎貝雨蓓飾演喬治的女兒-安妮不能公開戀情,是為了公司向銀行的借貸,最後雖然成婚,但似乎也是為了錢。這一家人表面裝模作樣,但是疏離的氛圍充斥整個影片。導演也成功營造觀眾觀看這部影片時,與劇中人有種距離,要造成觀影感受疏離,實比讓觀眾能投入劇中情節還要來得難,由此可知麥克漢內克執導功力深厚。

厭世

羅宏喬治是一個不良於行,行將就木的老人。雖然生活無憂,卻也激不起他生活熱情。與家中成員間不熱絡與疏離,其實也讓他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念頭。所以他可以深夜時分,駕車外出,選擇衝撞大樹了結生命。雖然不成功,卻也感受他的厭世。

人生其實就是一連串重覆,日復一日的循環。如大部分的人選擇結婚生子,說穿了,很多時候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生活目標,試圖在沒意義重覆的日子裡,欺騙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但本質上卻沒有改變。日子一樣重覆,吃喝拉撒睡面對年華流逝,等著面對生命結束。難怪如喬治這樣有錢有閒的人,即便不用為生活而苦,但年事已高,加上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再令他有生活激情,人生三千六百日,不在愁中即病中,生死並存,離世是一種自然的選擇。

愛慕2

當羅宏喬治說起他結束妻子生命,就能揣測出他是愛慕的那位老先生。這次又找相同演員演出,就更能確定這是愛慕那對老夫婦一家人的故事,女兒安妮同樣在愛慕中出現,這種種蛛絲馬跡,不難讓人聯想這是愛慕故事的延續。

生活真相

羅宏喬治一家人的生活,表面上看來一切正常,但真相卻不是如此。他們維持體面的表象,去掩飾彼此間的距離和自己生活的問題,沒有真誠只有疏離。這或許不只是羅宏喬治一家人生活的樣貌,這也可能是我們真實生活的寫造。很多時候都在裝模作樣,不願真誠面對。

麥克漢內克

麥可·漢內克,奧地利電影導演,生於德國慕尼黑。麥可·漢內克的作品以社會議題而聞名於世。很多人認為漢內克的電影沈重黑暗,他本人則回應他只是還原社會生活真貌,直指人心。也或許是這樣赤裸裸呈現,讓觀眾看了悲傷與不舒服。但是人生很多事情不是你不看就不存在,人在面對真相時,總是比較難以接受。

如果氛圍與餘韻是決定是不是好電影的標準,麥可·漢內克就是箇中高手。從1997年大快人心裡讓人不寒而慄的綁架殺人犯到愛慕呈現一對老夫婦面對久病生活的過程與抉擇,他總是讓人直視真相,不能迴避。而在氛圍掌控上,總讓人有種縈繞心頭的感受,即便那是一種不愉快的感覺。

他的作品向來擲地有聲,2001年的《鋼琴教師》為他拿下2001年坎城影展的評審團大獎(以及雙料最佳男、女演員),2005年的《隱藏攝影機》再奪下2005年坎城影展的最佳導演,並在2005年的歐洲電影獎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演員(Daniel Auteuil)、最佳剪接等等獎項。2009年以《白色緞帶》在第62屆坎城影展上獲得金棕櫚獎。2012年他以《愛·慕》再度斬獲第65屆坎城電影節金棕櫚,也是三年內第二度獲得該獎,成為史上第7位獲得兩次金棕櫚獎的導演。

Happy End

電影從手機畫面開始,以手機畫面結束,漢內克完成他對現代人生活描寫的論述。最後一場是安妮的婚宴,此刻好似所有人的需求都已經滿足,但事實不然,問題仍然存在。席中小孫女與喬治離席來到海邊,喬治久望大海,他緩緩推著輪椅到大海裡。小孫女沒有制止他,第一個反應是拿起手機錄下這個過程。

這是個強而有力的結束,我們又回到孫女的視角,我們同樣透過手機畫面看著事情發生。我們並不陌生這樣的行為,這是我們的寫照。如果說每個人都有偷窺慾,原本是透過看電影滿足這種慾望,但是現在人手一機的時代,我們也習慣在生活中隨時隨地窺視他人。我們習慣透過鏡頭與一種媒介去觀看世界與他人溝通。不再實地交談,能打字就不說話,喜歡隔著一個媒介去接觸人,不再親身感受人的溫度。用有距離的疏離代替近距離的認識與交談。或許這就是社群網站與智慧型手機帶來生活便利的好處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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